若无法交好,甚至得罪程不识,自也会让部族未来在河套地区的生活,面临许多意料之外的麻烦和阻碍。
毫不夸张的说:在河套地区全部被退草还耕,并迁移来百八十万户汉地农人,又或是被匈奴人重新夺回之前,朔方太守兼大汉车骑将军程不识,就是河套地区,乃至周边地区的土皇帝!
河套各部的一切,都将于程不识这个土皇帝,产生密不可分的微妙联系……
“今日,召各位头人来,乃是奉陛下之令。”
酒过三巡,肉过五味。
程不识终是以如是一语,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,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。
程不识治军严谨,极重军令是不假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程不识,只会向麾下将士下达军令。
甚至可以说,恰恰是因为程不识治军严谨,麾下将士无论身体还是精神,所经受的压力都相当之高,所以‘治军严谨’的程不识,反倒是如今汉室,对类似篝火晚会这种犒军、让将士们放松心情的方式最熟悉,最熟练的高级将领。
平时在军中,就没少为麾下将士搞篝火晚会,此时为河套各部头人搞,程不识自也是手到擒来。
只是程不识一声还算寻常的开场白,传入各部头人耳中,却是全然变了味。
——长安皇帝陛下之令!
果然,要在河套再封归义侯了吗?
那几位‘先行者’在长安过的日子,大家可都听说了的!
有牢固的大房子,恭顺的仆人,每年都固定到手的钱财,还有皇帝陛下赐予的美人!
不愁吃喝,甚至不愁物欲——除了失去对部族的掌控、领导权,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可以挑毛病的地方!
至于那仅有的一项弊端,在那多到数不清的好处面前,甚至都未必还能算做是坏处了。
——都做汉人的彻侯了,谁还要那破部族啊?
有点啥都得给底下分,虽然最好的一部分可以自己留下,但总归是要把大部分分下去。
封了侯多好,部族也不用管了,得到什么就拥有什么,根本没人和自己分好东西。
封侯入朝+失去部族,这不纯双喜临门?
于是,一时间,原本还推杯换盏,大口吃肉的各部头人们,齐齐放下了手中的棒骨、酒碗,齐齐翘首望向程不识。
一时间,手掌在衣服上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的响起,惹得程不识也是无奈摇头一笑。
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,程不识也算是基本了解了游牧之民的脾性。
——耿直,率真,心思都恨不能写在脸上!
与此同时,又有在草原艰难求生,所养出来的小精明。
后世人常说,东北人耿直,好相处。
程不识对这些河套部族头人的感官,也大致如此。
只是好相处归好相处,程不识也并没有因此,而放下心中的本能防备。
目光随意的在会场扫视一周,尤其重点看向那几个中大型部族的头人。
待众人都点头哈腰,甚至搓手谄笑着看向自己,程不识才再度翘起嘴角。
“陛下的心意,各部头人,当也是有所知解的。”
“——河西,是我汉家下一步,非图谋不可得要害之地。”
“但陛下心怀仁义,不忍在河西打造杀戮。”
“又担心河西各部,没有各位头人这般深明大义,能顺从的接受教化。”
“便传令于某,想要让某先在河套,试行一套治理游牧之民的新制度。”
…
“如果试行效果不错,便用于日后,统御河西之名。”
“河套各部,亦然。”
大致道明这场篝火晚会的主题,程不识先是刻意顿了顿,算是给各部头人一个消化的时间,顺带观察一下各部头人的反应。
不出程不识所料——对于自己口中的‘新制度’,各部头人顿时面生疑虑,面面相觑间,与左右熟人交换起眼神。
这个反应,程不识倒不觉得有什么。
改革新制这种事,本就不可能让人生出‘这样再好不过’的本能反应。
好一点的,是疑虑、是迟疑,差一点的,更直接皱起眉头,盘算着如何劝阻——这才正常。
真要有人求之不得的第一时间叩首应命,程不识反倒要怀疑那人,是不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了。
见各部头人没什么剧烈反应,程不识心里也大概有了数。
便故作随意地端起酒碗,稍皱着眉,略显抗拒的抿下一口。
嘴上,也不忘云淡风轻地说道:“新制试行最好的三个部族,陛下不吝裂土以侯之。”
“另可有五个部族头人,得封关内侯。”
这话一出,各部头人面上疑虑顿消,再次恢复到先前,那畅笑不止,点头哈腰的谄媚模样。
——在草原,根本没有什么东西,是绝对无法得到,或失去的。
只要价码合适,牧畜能卖,部众能卖,甚至妻子、儿女,也不是完全卖不得。
至于这即将在河套地区试行的新制,对于各部头人而言,确实算不得好事。
但如果能换回封侯的好处,那就值得了。
还是那句话。
都能做汉人的侯爵了,谁还管那破部族啊?
管他是放牧还是种地,管他是新制还是旧法——爱咋着咋着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