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五毛的价格冒出手里囤的货,割一半的肉止损?
还是无视官方‘八成会下场调控’的可能性,硬挺着囤货,去赌那两成可能性?
答案是:挺着。
因为在你决定以一块钱的价格囤货,且市场出现官方下场调控的风声,袜子价格应声跌到五毛的时候,你就已经亏掉一半了。
接下来,就算你割肉止损,也不过是保下剩下的一半成本。
挺下去,如果真失败了,也不过是从每双袜子亏五毛,变成每双袜子亏九毛。
而一旦成功,没有市场调控,市场还真的袜子紧缺了,那你就是从原先的每双亏五毛,变成每双赚四块!
这种时候,你该想的不是:肯定亏五毛,和大概率亏九毛,怎么选。
而应该是:已经亏了五毛了,要不要再搭进去四毛,赌一个把亏的都赚回来,还另外多赚四块的20%可能性。
或许这个说,仍旧不够贴切。
——那就再加个条件。
——你按一块钱一双的价格,一百万买回来一百万双袜子,这一百万,都是你借来的!
现在,市场上出现‘官方八成要下场’的风声,袜子价格跌到五毛,你已经亏了五十万。
如果你现在割肉,手里的一百万双袜子卖出去,也只能收回来五十万。
收回来的钱全还债,你也还剩五十万的外债,要以后拿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慢慢还。
可你如果咬牙撑住,有80%的可能,是袜子价格跌到一毛,你囤的货只能卖出十万块钱,你还了十万的债,还要剩九十万的债务。
但也依旧还有20%的可能性,袜子的价格会涨到五块,你非但能还清一百万的债务,还能另外赚到四百万的纯利润!
这么一看,就一目了然了。
第一种选择,是放弃,认下五十万的债务。
第二种选择,是以80%要承担九十万债务的代价,换取20%逆天改命,反亏为盈,额外赚取四百万利润的机会。
事实上,这个例子仍旧并不百分百贴切。
因为亏五十万也好,亏九十万也罢,哪怕工资只有三五千,也总有能还完的那一天。
天塌不了。
但军事决策所引发的后果,必然是死人!
不是死敌人,就是死战友!
一个本以为有五成胜算,实际只有两成胜算的错误决策,坚持贯彻下去,未必就不能把那只有两成的成功率拿到手。
但在错误决策已经作出后,再去转头,改成另外一个‘正确的决策’,却是百分百不可能成功的了。
因为决策对不对、成功率大不大,大多数士兵是看不出来、体会不到——至少是无法断定的。
只要强撑下去,军心士气就还维持得住,再渺小的可能性,也依旧是可能性。
可一旦决策调换,那再愚蠢、再迟钝的士兵,都会知道你先前的决策错了。
军心士气一散,那即便是九成九的可能,也难逃失败的结果。
所以,伊稚斜走了。
走的很坚决。
哪怕天生大雾,似乎给攻打高阙,制造了极有利于匈奴一方的客观条件,伊稚斜也依旧没有让已经开始偷偷出营,朝云中方向进发的军队掉转马头,回来再攻打高阙。
——朝令不得夕改,就是这个道理。
朝令要慎重,要深思熟虑。
一旦下达了,就不能夕改。
而过去这么多年,与汉人打交道的经历——尤其是作为右贤王的儿子,在父亲、前右贤王身边长大的经历,自然也是让伊稚斜,学到了很多汉人身上的‘阴谋诡计’。
比如此番,伊稚斜率军从高阙撤离,转战云中,便是用的汉人‘增灶减兵’的计谋。
尚存的七万多大军,其实已经有六万多,都被伊稚斜带走了。
高阙外的匈奴军营,其实就剩下一万来号人,外加伤员和老弱。
高阙的程不适、郅都二人,还在惶惶不可终日,还在寝食难安、彻夜难眠,没日没夜的巡视关墙防务,就怕匈奴人趁大雾来犯。
而伊稚斜,也得以在大雾的掩护下,成功骗过高阙的汉军将士,悄无声息的朝着云中城而去。
——云中城,必然会爆发一场极为惨烈的守城战。
而且大概率会告破。
因为早些年,云中守魏尚还在,云中城尚且也只是在郡守魏尚的率领下,以家家户户带孝,连魏尚本人都负伤、八个儿子死了五个,惨了两个的代价,艰难得保云中不失。
在那一战后,匈奴人知道云中城难啃,就再也没来过。
而且还为魏尚捏制塑像,早晚祭拜,宛如供奉神明。
而现在,魏尚已经不在了。
失去了魏尚,本就没有了主心骨的云中城,又因为魏尚的缘故,而过了这么些年的太平日子。
云中人的刀剑,已经不利了······
于是,伊稚斜自河套以北,大河对岸的高阙之外,引军向东,目标直指云中。
而同样的一片土地——同样是在河套,却有一支汉军向西而去,目标:河西。
汉匈双方就好似早早达成了默契,以大河-高阙为界——北侧的匈奴人往东走,南侧的汉军江西往西走。
但不同于伊稚斜去云中,是要做战略互换、止损,汉军自河套横穿而过,前往河西,却是为了在得到高阙的基础上,进一步扩大战果。
——天子荣,艺高人胆大!
以最坏的情况为前提条件,即:高阙会被匈奴人重新夺回为条件,天子荣,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策。
就算高阙会被匈奴人夺回,也要趁着高阙暂时还在手里,去把河西搞定!
如此一来,就算高阙丢了,也不过是回到先前,汉匈双方以高阙为界,在大河南北两岸大眼瞪小眼的局面。
而届时,河西却能为汉家所有。
西域,或许也能迎来第一支汉人商队。
——由官方派出,而非走私出关的‘商队’······
(本章完)